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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珀威怎么会跑来台北?”

 手中抓著手机,关泽辰一手掩著嘴巴,一面低音量。

 电话那端的关吉蒔没好气地答著:“我怎会知道他大爷爱去哪?我又管不著。”他又不是她的谁。

 伸长脖子、探一眼还坐在客厅沙发上把玩茶杯的丁珀威,关泽辰翻了翻白眼,低声命令关吉蒔:“你赶紧上来台北把他赶走,他最怕你了。”一想起将来恐怕得夜面对很难的丁珀威,他的头就隐隐发疼。

 “你当我是除虫剂吗?”关吉蒔的口气愈来愈恶劣:“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跟他有什么过节也不千我的事!我不知道他干嘛去台北,也不知道他干嘛在七月施缚魂咒,更不知道他干嘛追著你偷来的小表打!就这样。”伸出食指准备切掉电话。

 “喂!吉蒔,你口气干嘛这么差…”

 断线的嘟嘟声传来,关泽辰的抱怨消失在不得不的沉默中。

 难不成老家又发生了什么狗倒灶的事,害得吉蒔连讲话都充满乌烟瘴气的坏情绪?

 必泽辰毫无头绪地胡乱想着,叹口气、收起手机,正想转身走向客厅,却在下一秒与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后的丁珀威撞个正著。

 “你…”见鬼了,他什么时候溜到这里的?

 丁珀威齿一笑,抓起已空的茶杯摇一摇。

 “茶没了,我来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笑得微微往上眯起的双眼,透著魅的气质,再怎么看,那笑容都没有一丝诚意。

 “请你不要随便在我家窜,回去客厅乖乖坐好。”关泽辰板起一张毫不领情的冷脸,硬是将丁珀威推走。

 丁珀威举高茶杯,满脸无辜。“那茶…”

 “我倒给你!”关泽辰从牙中迸出回话。

 小鲍寓的客厅里,龙井绿茶香气扑鼻,混著室内充盈著的莲花香气,织成奇异的氛围。

 必泽辰表情欠缺和善地立于茶几前,抓来丁珀威的茶杯,一股脑倒了个满杯后,又摔回丁珀威面前:“慢喝!”

 丁珀威别具深意地睨了关泽辰抿成一条线的嘴,才慢条斯理捧起茶杯继续啜饮。

 “好像喔。”那口气果然跟关吉蒔如出一辙,都是不耐烦,又极力佯装平静的态度。

 必泽辰的眉毛出现打结的迹象。“像什么?”

 他一向有礼自持、温和友善,唯有面对某些容易起别人劣的对象时,态度才会如此负面。这个丁珀威…每回遇见他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教他怎么能拿好脸色款待他?

 “没事。”丁珀威嘿嘿笑了两声,将脑海中某一张总是对他摆出晚娘脸孔的少女脸蛋摒除:“师兄,我不会那么想不开,在你下过结界的地方动手动脚?矗吕匆豢榱炻铩!?br>
 瞧师兄紧张兮兮地,右手还一直掐著个手印,他看了都觉得好笑。拍拍身旁的空座位,丁珀威大方的姿态,简直将自己当成东道主了。

 “谢谢,我想我还是与你保持距离比较安全。”关泽辰硬梆梆地说完,拣了张离丁珀威甚远的椅子坐下;搁在身侧的右手,依然保持警戒地结成预备施咒的法华指:“你怎么突然胞来台北?”

 “来找师兄叙旧呀,同门师兄弟,总要互相照应吧?”皮笑不笑的表情,让丁珀威原本就显得气的五宫更添飒凉。

 “谁是你师兄。”关泽辰冷哼一声。

 丁珀威喔了一声,脸上漾满不怀好意的笑。“不必这么谦虚吧,师兄,毕竟你是比我先行拜师礼的正规弟子,术业有先攻,当然是我的师兄…”

 “这样曲解我的话,你很过瘾吗?”最讨厌他嘻皮笑脸、没一刻正经的死样子。关泽辰脸色愈来愈阴沉:“还有,行拜师礼那年我五岁,会对叔叔磕一百个响头的原因,是他拿一整篓的旺旺仙贝惑我,根本就不是我真心要拜师!”

 “你真容易拐。”笨死了。

 瞪著丁珀威毫无同情心的笑表情,关泽辰气得咬牙切齿。

 “轮不到你教训我。”为了这个原因,旺旺仙贝自此被他视作人生中的老鼠葯。“所以请你不要再师兄师兄的叫,一副我跟你很亲的样子!”

 即使关泽辰已经明白摆出整张臭脸,丁珀威仍然不为所动地笑脸相向。

 话不投机的两人在以眼神战片刻后,丁珀威突然仰头将茶水一口饮尽,拎起背包,站起身。

 “我该走了,师兄,这阵子我都在台北,有空找我一起喝下午茶吧。”

 “喝你个…”骂人的话挤至边又退下,瞥见丁珀威虽然了无诚意却总是笑意满盈的表情,相较之下,自己的怒目相对似乎显得很没品。关泽辰顿了顿,改以平静无温的口吻说话:“现在是农历七月,没事不要施缚魂咒,你明知道那是大忌。”万一伤及依循天道返回人间的无辜鬼众,不但恐将惹来祸事,更会折福。

 “多谢师兄关心。”丁珀威一面理著背包内剑柄顶端纠葛成一团的苏,一面冲著关泽辰咧嘴。“我一定会对准目标才念咒。”停了片刻,又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万一师兄遇著我正在缉捕的小表,别忘了通报我一声。喏,我的名片。”

 他递出一张印著古怪图腾的纸片,硬是到关泽辰手上。

 “你在缉捕的小表?”

 看也不看那名片,关泽辰随手将它进皮夹里,竭力维持脸上的平静,语气却仍含著怒意。阿俊好端端地不曾触犯间的忌,又怎么会招惹到他?

 丁珀威挑了挑眉,际的笑意高深莫测。将古剑推回背包,他自顾自旋开门把,离开之前,朝关泽辰抛去一个兴味十足的眼神:“后会有期了,师兄。”

 …。。

 “他没事吧?”

 下午时分,空的宿舍房间内,张晨莹忧心忡忡地凝视著瑟缩在墙角颤抖不休的小表。

 目光巡过拉上窗帘的窗户,确认没有一丝光线直到阿俊身上后,不甚放心地向其他满脸愁容的小表们提议:“要不要将他放到衣橱里?那里比较暗,可能会让他舒服一点…”

 方才的茶会意外遭不速之客破坏后,关泽辰在慌乱间嘱托她领著一干小表绕防火巷离开公寓,反覆代万万不能让其中一名身受重伤的小表曝晒在阳光之下。火烧眉毛的当儿,她顾不得自己明明怕鬼怕得要死,义无反顾地揽下这重责大任,将阿俊以被单裹身后,匆匆返回女生宿舍,安置尾随著她而来的半打小表。

 小表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小紫果断地下了决定:“先拿棉被盖住阿俊,再把他藏到衣橱里。”

 被法术伤得极重的阿俊,再也不起气的侵袭,稍有不慎,就可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紧实地覆住阿俊呈半透明的身躯,人鬼同心协力将阿俊连同棉被入衣橱中,将橱门合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张晨莹吁口气,拖来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眼神里满载忧虑。“他看起来很糟,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办法救他…”

 “少爷一定没问题的。”小紫斩钉断铁地表达了对关泽辰能力的信心。

 方才离开公寓前,少爷在阿俊额前划了一道符,暂时护住他的魂魄,使他不致因气耗弱而消散成烟。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珀威要追杀阿俊…”丁珀威明明是少爷的叔叔门下的弟子,算来也曾与他们这些小表同属一家,怎么无缘无故便以法相

 “你们的关系好混乱。”张晨莹皱起脸:“而且都怪气的…”

 刚刚那个莫名其妙追著小表打的人,背后居然了一把剑耶!他是从中影文化城溜出来的工读生吗?

 小紫出睥睨的表情,小脸扬得高高地:“我也不奢望你这种凡人能理解之间的秩序…”话说到一半,她陡地停顿下来,眨了眨眼,瞬时绽出一脸光芒:“啊!是少爷!”

 “少爷?”

 与小表们交谈过一阵子,张晨莹就明白了小表口中的“少爷”指的其实是泽辰学长。目光循著小紫跃出窗户的路线一瞧,果然瞥见关泽辰在楼下仰著头朝她眯眼微笑。

 原本因为忧虑阿俊状况而惴惴不安的心情,在望见学长的一瞬间,终能安心地卸下担心的念头。原本因著鬼魅或学长离奇能力而提心吊胆的心情,竟然也不知不觉地消弭了…

 傻呼呼地注视著关泽辰,她的心跳居然慢了一拍,脸颊莫名其妙地延烧出火烫的热度。

 初次预见泽辰学长那时,只觉得他森冰凉得骇人,虽然长相俊美,却毫无生气。后来明白了学长乃一介活人的事实,却还是嫌他气太差,婆地要替他熬汤补身,从没正眼好好打量过这位与自己有著奇妙缘份的学长。

 这回,一个无意间的眼神会,居然让她产生心悸般的感受。

 癌视著窗下的关泽辰,她第一次有机会细细端详他的脸孔,发现学长除了好看的五官之外,连气质也是温柔而儒雅的:中的气质里,透著绝对的美感,俊逸得那么乾净、那么无瑕…

 真搞不懂,这么好看的男人,自己一开始怎么会将他视如蛇蝎般避之唯恐不及呢?

 “张晨莹!”

 原本已飘到楼下的小紫突然折了回来,无声无息地栘到张晨莹前方,一张苹果脸直贴到张晨莹脸上。

 “你发呆啊?少爷在叫你啦!”

 “…哦…喔!”

 蔷薇旎幻想当下被彻底挡住她视线的大脸驱离,张晨莹先是恍惚了几秒,才手足无措地回过神来。转身离开窗口的同时,她偷偷瞟了一眼依然站在楼下的关泽辰,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仍牢牢地停在她身上,她脸一红,便匆匆忙忙跑向楼梯口。

 尾随著张晨莹飘下楼梯的小紫,冷眼打量脸色有异的张晨莹片刻后,忽然贴近她的耳边叽叽咕咕地小声说话:“我发现了哦。”

 “发现什么?”张晨莹正在专心跑楼梯,没察觉小紫一副佞的小人相。

 “我发现你暗恋少爷。”

 “碰当”一声,一脚踏了个空的张晨莹差点脑浆四溢地栽倒在地板上,幸好运动神经不算差的她及时抱住扶手,这才免于提早成为小紫同类的命运。

 “干嘛这么紧张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少爷不但长得帅、心地好,人又聪明,有几个女暗恋他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毫无同情心的小紫居然罔顾她差点跌死的意外,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我、我哪有!”

 努力稳住歪倒在楼梯边的身子,张晨莹心口不一地辩驳著。她只不过是突然发现学长长得不错看,才贪心地多瞄了几眼而已,一点都没有其它的意思啊;之前天天洗手做羹汤的行为,也只是出于愧疚,真的、真的没有什么…

 小紫突然漾出一脸恶意的微笑。

 “我要跟少爷讲!”

 “喂!不要闹了,你回来…”

 在宿舍门口等候了好一阵子的关泽辰,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女人与小女鬼之间的追逐与吵闹。

 无视于旁人对她投注的异样眼光,张晨莹气急败坏地追著飘得比什么都快的小紫跑;小紫一点也不留情地直飞到关泽辰身侧,伸手拧住他的管,一副仗势欺人的嚣张气焰。

 “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必泽辰低头睨著小紫;一瞧见她脸上那狡狯的笑容,就知道这个生来欠缺厚道的小表又打著什么坏主意了。

 “哪有。”小紫抬头,满脸无辜单纯的童稚气息。

 这一幕看在气吁吁的张晨莹眼里,简直成了佞臣正在向皇上进谗言的关键画面;她一面大口气、一面伸出食指直指朝她挤眉弄眼的小紫:“你这个小头锐面的臭小表,我警告你喔,你最好不要…”

 “不要什么?”小紫笑容可掬地回问,脸上的笑容却机车到了极点。

 “咳咳。”为了避免这一人一鬼吵翻天,关泽辰不得不出言打断:“我看你们相处得满好的。”

 瞧张晨莹那副恨不得再让小紫死一次的忿怒表情,完全不像方才还在他公寓里对著鬼魂猛发抖的没胆样。

 “真的吗?”

 小紫天真无地仰起头,仗著她讨喜甜美的长相,娇滴滴地绽出一朵笑靥,却又在关泽辰看不见的背后,偷偷对张晨莹补上一中指,气得张晨莹差点没冲上去与她扭打成一团。

 瞅视张晨莹一脸又青又白的脸色,关泽辰只觉得好笑。

 “学妹,你过来一下。”他招招手,示意她靠上前来。随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叠上头有著奇异红色字迹的黄长形符纸:“阿俊现在状况不好,暂时要请你帮我照顾他。你早晚烧化一张符,将烧过的灰烬倒到水里头,让阿俊喝下。三天之后他应该会恢复元气,到时我会来带他回去。”

 “什么水?”张晨莹脑筋打结地愣愣望着关泽辰。果然是好复杂的世界,她一点也不能理解呀。

 “你倒半杯生水、半杯煮沸过的开水,混在一起就是了。”关泽辰简单解释。“还有哪里不懂的?”

 “你是那种『师公』吗?”

 听见一连串灵异节目才会出现的怪异话语,张晨莹开始幻想关泽辰穿著黄道袍、手持七星剑对著道坛又跳又叫又骂的画面。

 养小表、会画符,还会医治小表,这不是道七师公一类的人,总不会是牧师吧!

 现在轮到关泽辰的眉毛打结了。

 “你要是斗胆对家父提出你的看法,相信他会很想拿你当供品祭天。”他老爸最恨人家当他是道士,更讨厌自己被与一般小神坛里满口胡言的乩童归为一类。

 “呃…我想我应该没机会冒犯令尊。”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需要拜访对方父母吧…她想到哪去了?

 “学长,那我先上去弄符水给阿俊喝了。”她赶紧转身,准备逃离现场,以免今天格外轨的思绪会被窥见。

 “学妹!”

 才刚没跑多远,关泽辰的声音又陡地拉扯住她的脚步。张晨莹顿了顿、怯怯回头,瞥见关泽辰朝她走来的身影,又开始感觉自己的心跳怦怦撞击一如擂鼓声响…

 猝不及防地,关泽辰的手突然覆住她的头顶。她还来不及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一阵;错愕地抬起头,就与眉宇间含著笑意的学长四目相接…

 “晨莹,谢谢你。”

 学长的声音那么温柔平稳,熨过她的心头,也把她所有的思绪都熨得扁扁地,让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能傻笑着摸摸自己刚被“宠幸”过的头顶,一路踏著恍惚的步子上楼去。

 瞅瞅那头失神的纯情少女,再睨睨这厢平素内敛淡泊、此刻举动却十足诡异的关泽辰,小紫的眼睛贼溜溜地转了一转,一脸八卦地攀上关泽辰的肩膀上落座:“少爷,你怪怪的哦。”爱抚人家纯情少女的头发,还把人家得头昏昏的,真失德啊。

 必泽辰扭头瞟了小紫一眼,嘴角倒是挂著笑意的。

 “哪里怪?”

 只不过觉得学妹鲜明的情绪反应可爱得像个孩子,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掐她的脸颊,却还是很收敛地只摸摸她的头发。一开始还觉得她无胆得令他摇头、婆得让他吃不消,现在瞧见她为了小表的事情劳心劳力,因而忘却自身恐惧的善良本,他反而渐渐对这位单纯直率的小学妹产生好感。

 臭著脸注视关泽辰脸上不自觉的浅浅微笑,小紫瘪了瘪嘴,故意掐出温柔似水的声调,一面将小手探向关泽辰头顶:“晨莹,谢谢你…”必泽辰眯起眼,瞧着眼前逾矩得没大没小的小表,嘴边的笑意逐渐凝结成夹带威胁意味的弧度:“不知道丁珀威那里还能不能多一个小表?让他多领一个失踪『鬼』口回家差,我想他会十分乐意吧?”

 小紫张口结舌,随即气呼呼地伸出粉拳,开始敲打愈来愈喜欢欺负她的小主子:“少爷!你学坏了啦!”

 她记得少爷以前明明是谨言慎行、温文有礼的模范宝宝,怎么现在变成这款样?厚!才在台北待没几年就变成这样,还是纯朴的南部好…呜呜,她不要少爷变成这样啦!

 …。。

 心神不宁、心脏怦怦跳,这不像是心动的感觉,反而像是…被变态偷窥而忧惧不安的不祥预感。

 “晨莹,你干嘛!”

 手捧数盘热菜的二厨没好气地低头俯视将身子在厨房门口、伸出一颗头往客席方向探头探脑的张晨莹,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开主要道路,别误了招待客人的时间。

 “做贼啊你?偷偷摸摸的,看啥?”

 “哎哟!”

 闪开二厨刻意伸过来吓阻她的大脚,张晨莹气恼地仰头瞪了他一眼,又刻意低声音,故作神秘地示意二厨朝她靠拢一些。

 “刘叔,你看那个坐第三桌的男人,有没有?”她指了指客席。

 “有。”刘叔循著张晨莹指点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一个年轻男子就坐在空的桌前:“然后咧?”

 张晨莹抬头,对刘叔出十分忧虑的表情:“你会不会觉得,他一直看着我?”

 打从那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踏入店门的那一刻起,张晨莹就注意到他的视线总是随著自己的身影移动。虽然她对男子的面貌没有什么印象,却眼尖地瞧见男人背包上方隐约出剑柄的形状,让她一下子就想起那个将阿俊打成重伤的怪男人,害她从刚刚就一直缩在厨房里,唯恐自己一踏出门外就会遭到什么符啊咒啊鲨鱼?埠诠费裁吹墓セ鳌瓪櫴莱さ牡缬岸悸锸钦庋莸乃怠?br>
 瞥一眼神经兮兮的张晨莹,刘叔叹口气,却又霎时目凶光地低头狠狠瞪住她:“你废话啊!客人到店里来等著吃饭,你这个小妹却不出去帮他点菜,他不看你看谁?去!出去干活啦你!”

 于是乎,终于被一脚踢出厨房的张晨莹百般不情愿地抓起点菜单与原子笔,拖拖拉拉地走到第三桌的客人面前,板起晚娘脸、欠缺敬业态度地将菜单扔到客人眼前。

 “吃什么?”那口气活像人家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丁珀威好整以暇地捧起被冷淡小妹扔在桌上的菜单,眼神没在琳琅满目的菜名上头逗留片刻,却直接而毫不隐瞒地定定瞧着张晨莹,嘴角勾勒著饶富兴味的笑意,看得她心底直发

 “先生,如果你不打算吃饭,麻烦你把座位让给其他客人…”

 “我要一份商业套餐。”

 抢在张晨莹理直气壮发出逐客令前一刻,丁珀威笑意盈盈地点了菜,然后将菜单递还给张晨莹,再双手叉搁在桌面上,一派悠然自得的轻松模样,对张晨莹毫无礼貌可言的招待态度全然不以为意。

 “…稍坐一下,马上来。”

 转身走回厨房的同时,张晨莹的背脊一阵发凉,一直感觉有股令她骨悚然的视线不断放送过来。偷偷回头瞄了一眼那名随身带剑的怪男人,果然望见他正面带微笑地瞅著她,若有深意地…

 一股不愿屈服的意志力怱地涌上,想起被伤得气若游丝、躲在黑暗的橱柜中不能见天的阿俊,张晨莹精神猛然一振,决心与恶势力周旋到底,绝不能被这怪男人妖的气质倒,一定要抬头抗拒恶势力!

 碰碰砰砰地将托盘上的餐点摆放好,张晨莹推门走向客席,以冷硬的脸色面对一直笑脸人的丁珀威:“商业套餐!”

 托盘“锵”地一声砸在桌面上,引来邻近的客人一阵侧目;当事者反倒是丝毫不受惊吓,笑容依然坚强地嵌在脸上。只是当他低头瞅一眼刚送上来的餐点时,脸上出现了轻微的动…

 一碗黄褐色的乾饭…很显然是故意将锅边烧焦的部份刮下来盛进饭碗里的;半钵连姜丝也没有的清汤…还真是清到底了;一小盘完全没有菜叶、只有菜茎的青菜,以及一盘黄澄澄的凤梨片…

 “请慢用。”

 随便撇下一句招呼语,张晨莹转身就准备走人。

 据说,今天的商业午餐是凤梨虾球?那虾子都跑哪去啦?

 丁珀威好笑地用竹筷子翻了翻餐盘上的凤梨片,又朝张晨莹喊了一声:“小姐,请问你们这边有没有卖饮料?”

 话才说出口,一罐苹果西打瞬间被推到他面前。

 张晨莹机械地抓起点菜单,补上饮料的帐,正要离开,丁珀威又十分地朝她继续发问:“请问可以给我两个杯子吗?”

 “可…以!”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接来两只纸杯,丁珀威风度翩翩地道了谢,再次罔顾张晨莹拉得长长的臭脸,请她暂时不要走开?罚诹街槐幽谧⑷胍虾螅晖跗鹌渲幸槐虮蛴欣竦氐莞懦坑ā?br>
 “喝个饮料吧。天气很热对不对?我看你火气很大的样子。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请你坐下来陪我聊一聊?”

 “…这位先生,我们这里是正派经营小本生意的餐厅,想要找小姐坐台,麻烦您打查号台问『金钱豹大酒店』的地址。”张晨莹冷眼睨著那杯气泡跳跃个不停的汽水。他以为这是在赏大酒给小姐啊?

 丁珀威优雅的良好态度完全不受冷言冷语影响,依然很有毅力地拿著他的热脸贴人家冷股:“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与你聊一聊,了解一些事情…”

 “了解什么?”

 另一个听来十分不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丁珀威还来不及转头,手上的杯子就被倏地走;下一秒,关泽辰一张积满不悦的怒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啊,师兄。”

 世界真小,大家都来一样的餐厅吃饭吗?

 “师你个头!”关泽辰骂人的用诃实在是欠缺创意。“你跑来这里干嘛?你想要对她做什么?”他的手指指向眼睛瞪得好圆的张晨莹。

 刚刚结束与指导教授和学长、同学之间的同门meeting后,研究室里一夥人起哄著要到张晨莹工作的餐馆吃饭,藉此观察关泽辰到底有没有“善待”之前被他欺负到哭的“女朋友”

 没想到人才刚走到店门口,就瞧见丁珀威对张晨莹纠不休的画面;顾不得身边一群同学又会自行编造出多么腥膻的故事情节,他马上冲上前来,就怕满腹诡计的丁珀威会对张晨莹不利。

 “师兄要是想喝饮料,不用客气,这顿饭我也可以顺便请你。”丁珀威扯开话题,笑眯眯地挪来一张椅子,好大方地邀请关泽辰坐下。“我已经点过菜了。对了,不建议你点凤梨虾球,那虾子可能是虾米,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尾…”

 “学妹,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判定与丁珀威瞎扯根本是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关泽辰干脆直接转头询问傻在一旁的张晨莹。

 张晨莹先是摇摇头,然后呐呐地开口:“你们…居然是师兄弟啊。”

 好混乱好混乱,为什么明明是自己人,却会互相劈来斗去?

 “你们是不是为了要抢掌门的位子,所以大打出手,还搞到自相残杀?还是说,你们同时爱上一个娇俏动人的小师妹…”

 “…”关泽辰当下哑口无言。这位学妹显然是连续剧看得有点多了。

 “师兄未免太紧张了。”

 丁珀威笑容满面地嘴说话,觑一眼关泽辰过于紧绷的脸色,不著痕迹地捕捉对方外的心思,笑容更显狡诈。

 “我只不过是来吃个饭,藉机认识这位小姐,并没有存著任何不良的企图。”他的眼神一闪,眼光落在完全状况外的张晨莹脸上:“我只是,对这位小姐身上特殊的『气质』非常感兴趣,如此而已。”

 “啊?”

 张晨莹听得一愣一愣,却发现关泽辰在听见丁珀威的答案之后,怒气显得愈来愈炽烈,一向温和得有点凉薄的双眼居然忿怒得爆出火花…

 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这两个超级不对盘的男人,难道是为了她而吵架的吗?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一点也跟不上局势的演变?

 “我有点事情要先离开,不陪师兄用餐了,我们下回再见。”

 单手提起背包,丁珀威朝关泽辰抛去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挑眉动作,随即在关泽辰杀人的目光中离开餐厅。

 “呃,学长…”

 “万一他又来騒扰你,打通电话给我,我会帮你解决他。”

 必泽辰硬梆梆地开口,目光随著丁珀威走得很逍遥的姿态渐移渐远。口因著丁珀威临走前抛下的那句话而充著气闷…

 什么特殊的气质?

 他究竟打著什么算盘?

 “学长…”

 张晨莹扯动关泽辰的手肘,也勾回他的注意力。

 “嗯?”关泽辰皱著眉,低头注视张晨莹小小的脸蛋。特殊的气质?该死…到底是哪里特殊了?

 “那个…”张晨莹很不好意思地抓起第三桌的帐单:“你师弟还没有结帐就走了,所以,我想,你可能要替他付帐…”

 “…”懊死的丁珀威,这样也要坑他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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