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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唐先生…”晚上九点钟就待在总统套房客厅等待的常氏兄弟,见着唐琛自小会议室出来,慌忙的站起来。

 “两位找我什么事?”唐琛越过他们眼前,在对面沙发坐了下来,看到茶几上的烟,毫不考虑的点燃。

 不想一夜奔波两地,所以他将与常家兄弟的约会改至这里,见完华兹,顺便和他们相谈。

 “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好像不太方便…”常寺礼手心发汗,亲眼目睹华兹·费雪的真面貌,他还处于惊撼之中。

 那个在媒体上笑脸人的名指挥,方才竟怒不可遏的横眉竖眼,令人怎么也无法想像。

 “不用,就在这里谈,华兹不会对你怎样。”那个老头现在正忙着思索他转的原由,没有时间窃听或阻断他们的谈话。

 “啊?”常寺礼再次呆愣,为他称呼祖父名讳时候的生疏与冷漠。

 “唐先生,不知徐助教是否跟你提起了…专访的事。”常寺斌提心吊胆的开口,问得胆战心惊。

 “什么专访?”

 “敝校校刊社打算做一篇音乐爵士的独家专访,不知你是否愿意拨空赏脸?”这个徐少艾,说好帮忙的,竟然提也没提。

 唐琛有片刻怔忡,闷着声音试图想化解心中突如其来的忐忑“我不知道这件事。”

 她没跟他提,为什么?

 他不是没发现近几天她的态度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下班回来不再黏在他身边发牢騒、说八卦,有时他主动找她说话,她亦找理由逃开…他不知道她究竟哪儿不对劲。

 他们没有起争执,也没有发生口角,为什么她却一副和他冷战的模样?

 “那…”常寺礼尴尬的微扯嘴角,不知如何接下去。

 “明天我会在琴房练琴,大约下午三点时有空,你们可以过来访问。”吐出了一道袅袅的烟雾,唐琛的答案教人措手不及。

 常氏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喜出望外又震惊,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不怀疑如此爽快答应的人是否为米契·费雪本尊。

 出发前,他们想过所有可以用来说服的理由,可是一一被反驳,因为他们实在不相信他们的说话技巧在他冷厉的眼光下还展现得出来。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音乐爵士居然这么好说话。

 “另外,独奏会的时间你们敲定之后,尽快告诉我,我好挪出空档。”唐琛内心有个明确的蓝图,这回他决定做自己的主人,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并且按部就班找回这几年他所失去的能力。

 如果不是用力捏大腿会痛,常寺斌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搞定难的音乐天才,他终于要摆每天睡不安稳的日子了。

 常寺礼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今天以前,谁会相信他可以拿到音乐爵士米契·费雪的全球独家专访?

 他沉溺在喜悦之中,以致于没听见哥哥与唐琛接下来的谈话。

 “唐先生,听说这几天大台北都是这种雨绵绵、雷电加的天气,还请你多担待徐助教了。”常寺斌提醒道,他可不希望谈成的事被徐少艾的胆小傍搞砸。

 唐琛挑眉不解,天气的好坏与那个聒噪小女人何干?

 “徐助教很怕打雷,每次一打雷,她都吓得不敢离开办公室,所以我怕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会受到打搅…”

 “你说什么?”唐琛倏地站起,抖落的烟灰火星弹到手指却不感觉到痛。

 他的视线穿过客厅的所有杂物,自视野良好的落地窗望出去,隐约听到远处雷声轰隆隆,更看到那触目惊心的闪电,心跳仿佛停了下,连呼吸也不顺畅。

 他想起了徐少艾一个人在家,脑海中出现她害怕而抖瑟的身子,浮现她泪痕错的脸庞…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恙怒的目光狂向常寺斌,唐琛彼不得抓取披在沙发背上的外套,疾如风地跑出去。

 为什么他不知道她怕雷电?为什么这种事他是经由别人的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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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响着闷雷,不大的声音轰轰轰,以往徐少艾从不害怕这种不具威胁的雷声,可是今晚,她蜷缩在落地窗旁,卷起了窗帘密实地包裹住不停颤悸的身躯。

 是不是一个人在寂寞的时候,内心会特别脆弱,她觉得天际之遥的声响如同敲在她的心版上,钻下一个又一个的大

 寂寞如水般将她淹没,令她呼吸不到生命的气息,她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在这一刻死去…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两旁亮晃晃的燃起香氛人的油蜡烛,冰箱里还有一个两天前就预订好的蛋糕…今天是她的二十五岁生日,可是再二十分钟,她希冀有人陪伴的生日也要过去了。

 她等的男人没有回来,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七点开始,她鼓起勇气克服对雷电的恐惧,满心快地等着他回来,等着他的生日礼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要什么生日礼物,只要他回来陪她过生日。

 她不愿这样想,但当时间分秒流逝后,她知道他忘记了她的生日。一个星期前,她还提醒过他,可他仍旧是忘了…

 电话就在她的脚边,没有响过,她没有听到他因为晚归而拨回来的道歉。

 这几天,她的心情深陷愁云惨雾里,明白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明了了他有多少没有告诉她的秘密,她对自己再也提不起信心,没有勇气再爱得义无反顾…

 不懂音乐的女人如果进不了费雪家,那么这段期间她付出的感情如何处置?他早就知道这条家规,为何还来招惹她,为何要对她说那些暧昧的话语?

 她知道自己格格不入,在他的世界里,她像是莫名闯入的外来者,在他的世界里,她注定只能当哑巴…

 然而在心情这么混乱时,她却仍奢望一线生机、一丝转圜,将赌注放在今天,以为他会为了庆祝她的生日而告诉她所有秘密,让她探触他的内心世界…可是,她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她让一个有着陌生灵魂的男人操纵了她的情绪,什么时候她才能变成一个能够控制自己身体与心灵的成女人?

 尽管他处理感情的方式是如此内敛,依然谨慎得不痕迹,如同他不轻言“我爱你”一般…

 但爱或不爱,已经昭然若揭了,她还须苦苦追问吗?他忘了她的生日,已经说明很多事了。

 或许,这是一个暗示,他要她主动离去。

 突地,脚边的无线电话铃声大作,徐少艾松开了窗帘,几乎是仓皇的握紧话筒,按下通话键。

 “阿琛…”她激动的喊道。

 “小艾,是我。”话筒那方的贾中升有种被错认的难堪。

 “升哥…”听见不是她期待的声音,徐少艾开始哽咽,昂的情绪如坐云霄飞车般瞬间下坠,巨大的得她就要崩溃。

 “怎么了,你在哭吗?”贾中升紧张的问。

 畏惧唐琛阴沉的子,他不敢登门祝贺她的生日,所以就想换个方式,借由电话传达他的生日祝福,怎知竟会听到她浓浓的哭腔。

 “升哥…”徐少艾又低低呜咽了声,噎不停。

 “别哭,告诉我,你男朋友人呢?”那个冰块脸不会不在家吧,今天是她的生日耶。

 “我好怕…外面一直闪电、一直打雷…”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径的重复她有多么害怕。

 “小艾,他不在家是不是?”

 见过唐琛的那天晚上,贾中升原本的雄心壮志只是受到一点点的挫折,并没有打算放弃,是之后徐少艾的态度教他看清自己当年晚了一步,如今想挽回是不可能了。

 徐少艾嘤嘤啜泣“升哥,今天还没有人跟我说生日快乐,你说一声给我听,好不好?”她哀怨的说,窗外突地劈来一阵雷吼“啊…不要…”她吓得双手捂住耳朵,电话也因此滑落。

 “小艾…小艾!”贾中升拼命对着话筒大叫,只听见那方传来微微弱弱、断断续续的哭声。

 知道她一定教今夜台北的雷雨吓坏了,他边起身穿着衣,边对着话筒安慰道:“小艾,生日快乐,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懊死的唐琛,抢走了她却又不好好待她,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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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艾,别怕,我在这里。”贾中升僵直身子,面无措,徐少艾的穿着过于暴感,教他不晓得该如何招架扑进他怀里寻求依靠的娇躯。

 她的一身打扮与满室的安排,一看就知道煞费苦心,她想过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生日,可唐琛却让她失望、教她伤心了。

 “升哥…”攀着一个可以依靠的膛,徐少艾的恐惧好不容易减低许多。好想知道为什么她爱上的不是这个温柔的男人,不是将她的喜怒哀乐视为自己的喜怒哀乐的贾中升。

 如果可以,她多想挑一个可以畅爱的未来,不用担心所谓的配与不配,还有外界讽笑的目光…

 “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她在他的怀里摇头,凄凉的模样惹人心疼。

 “他…”贾中升正想发怒,目光却被落地窗旁一张纸给吸引,他看到上面写着…

 阿琛,你在哪里,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你不回来没关系,只要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就好,我不要你的心和我距离那么遥远。

 我很好,只是打雷的时候我会很害怕…我应该怎么做才不会害怕呢?

 好想听你说一声:小艾,生日快乐。

 已经是奢望了,是不是?

 现在的时间是一月二十六凌晨零点零一分,你来不及说,我听不到了…

 贾中升屏住呼吸,鼻头一酸。这就是等不到情人的女人的心情吗?

 以后他一定不会让女朋友这样等他,原来无助的时候是那么的孤寂。

 唐琛急匆匆的进门,仓卒的步伐却在看到两人相依偎的亲密画面时瞬间停住。

 “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他深邃鸷的眸子像是两块寒冰,没有半分感情。

 “你终于回来了,小艾被雷电吓哭了…”真命天子一回来,扮演替身的贾中升很识相的自动让位,却听到一阵冷笑。

 “你不是来安慰她的吗?”唐琛的眼神冰寒得似可以将贾中升冻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这个男朋友若称职,小艾会需要我吗?”贾中升听得出来他误会了,而就是他的误会让人生气,今天错的人可是他,他有何资格用这样质问的口吻审问他们?

 唐琛哼嘲了声“客气什么,你不是她的二号男朋友吗?”

 轰!是外面的雷声吗?还是她的心崩塌的声音?一种零零落落、鼓噪喧嚣的声音充斥着徐少艾的耳膜,在她的间,她尝到了那不能负荷的泪,她急急地背过身,亟逃离这个咬碎她萌萌情意的男人。

 她的一颗心坠落至谷底,不甘又感伤的氛围接管了她所有的情绪。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小艾,她是你的女朋友,她只有你一个男人!”见女主角不发一语,贾中升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她解释。

 若不是抖颤的双肩证明她还有生命,他真的要以为那张苍白的脸已经没有了呼吸。

 “你要我怎么相信?”她一句话也不辩白,唐琛感觉自己的心房被她撕裂了一道缺口,一点一点的,开始片片碎裂,再也拼凑不全。“她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餐桌上摆的又是什么东西,今天是什么纪念吗?庆祝你们认识几周年?”

 听到她怕打雷的消息后,他马上赶回来抱她、安慰她,可是她却将他的位置给了另一个男人。

 因为知道被遗弃的痛苦,所以他从不说爱她,不让她对未来抱持着太多的期待,他担心有一天她会变心,在那时候,他希望她走得无牵无挂更没有愧疚,他曾经受过的苦,不要她尝。

 如果这段感情终要有人提分手,他希望那人是她。

 没想到,一切成了真,她真的变了心…

 贾中升气愤不已“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忘了…”

 徐少艾阻止了他“升哥,不要说了,算了…”这样就够了,她爱他爱成这样,他还能误解她…

 这场恋爱中,说爱的人一直是她,他还记得吗?

 她认真的凝视着他,他的眸心总是潜藏了太深沉的情绪,教她怎么样也看不透,她突然心碎的了解,他们之间是多么的不可能。

 “怎么可以?!他居然连你的…”

 “我说算了,算了,求你…”抓握着贾中升的柔荑无力地垂了下来,徐少艾细若蚊蚋的哀求。

 他的顽劣、他的蛮横,和他脸上的那份执着,又在她的心里构成了另一种印象。虽然在某方面她是宁可他就这样当个恶人,至少她可以讨厌他、甚至憎忿起他来,可是之前他那款款的柔情,却像座山似地在她心底盘固着不动,她发现,即使在他这样待她后,她居然还是可地无法将它磨灭。

 她…好恨自己的懦弱。

 眼见她与贾中升的暧昧,一股细细的悲哀渗入唐琛的骨髓里,爱恨颠颠倒倒地将他的心翻搅个不停。

 明明他就将她紧握在手心,不是吗?但他的心为何总虚虚实实、曲曲折折,就是缺了那一份安定感?

 他的思维总是纠结惴栗,一有风吹草动,便能令他心惊胆跳、夜难安,原来他怕的是她离开他,而现在,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他突然想知道,她对他的盟誓是不是一时的风花雪月,是不是只是因为一时的意动情挑?

 是不是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所以她才可以舍弃他而改投他人的怀抱?所以她才可以在苦等不至他的掏心之际,答应了他人的求爱,狠狠地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忘记。

 眼里容不下她和自己以外的男人如胶似漆,唐琛想逃开“不打搅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还有,我今晚不会回来,你们尽兴。”

 他艰涩的吐出最后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没看到更没听到徐少艾伪装的坚强溃防的样子。

 “我去向他解释…”

 “不用了…”徐少艾再次拉住贾中升,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自一场梦醒来后,一下子变得亲近了,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睁眼闭眼之间,突地拉近又离远,再也不能回到梦醒之前的模样,再也不能单单纯纯地恋慕着对方。

 他们,已经走到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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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徐少艾失魂落魄地舐伤口时,却接到了父亲车祸送医院的消息。

 一赶到医院,看到母亲几近疯狂的焦急模样,她的喉间陡地束紧,几乎要觉得老天爷夺走了她的爱情幸福后,又要来抢走她的亲情幸福。

 “妈…爸还好吧?”

 “小艾!”徐母像是溺水者攀住一救命的浮木,虚弱的靠在女儿的肩上大哭。“菩萨是不是没有保佑我们家?”

 “妈,你不要这样,爸有没有危险?”徐少艾急疯了,他们徐家只有三口人,爸是妈的依靠,他不能有事。

 “他还在急救室里…”徐母噎噎“医生说挡风玻璃整片刺进他的腹部,还说因为车速过快,撞击力太猛,导致车头严重变形,他的双腿受伤太严重,必须截肢…”

 徐少艾捂住嘴巴,不敢让哭声逸出来,可是眼泪却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她的父亲失去两条腿了?!

 怎么会,那个从小拿着子在背后追着她打的短跑健将,那个学校运动会总是拿教职员百米冠军的徐老师,老天爷怎么狠心夺去他的一双腿?

 “小艾,我们要怎么办?”徐母没了主意,一直被丈夫保护周详的家庭主妇,遇到事情只缓筝徨大哭。

 “受害者呢?爸不是撞上一辆自用轿车吗?”

 “车上四个人都在送医途中…死了。”徐母掩面,无力的颓坐医院长椅上。

 徐少艾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跟着跌坐一旁。爸爸撞死人了?

 “天啊,为什么,爸是优良驾驶人,怎么可能超速?”她喃喃的问着,心如棉絮纠结。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为什么是她的父亲?

 “这半年来股票套牢,你爸爸心情时好时坏,起伏很大,今天我一直要他去看精神科,他一个不高兴就开车出去了…我不知道…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强迫他去看精神科的…”

 自责不已的徐母,用力掴打自己的脸颊,教徐少艾更加心痛。

 “妈,不要这样,你没有错!”搂抱住濒临虚的母亲,她安抚的说:“爸吉人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她是个不孝女,她才是最不可原谅的人。

 她居然连父亲沉于股市也不知道,连他的股票被套牢都不晓得,她还有什么脸说她是徐家的女儿?

 为了呼吸自由的空气,她远离父母的叨念,却也断了和家的联系,疏远了亲子的感情…

 结果,她得到了什么?

 一段伤心刺骨、没有结果的恋情吗?

 “对方的家属要求赔偿两千万,我们要上哪儿去筹钱?”

 乍听这笔数目,徐少艾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心像至了不知名的地方,无法给母亲任何的回答。

 “你爸现在还在急救室,他们就急着求偿索赔,他们有没有同情心…他们狮子大开口要两千万,我们哪来的钱给他们?”宛如一条被拉至极限的弓弦,再一点点的压力刺,徐母就承受不了。

 “妈,你别担心这个,钱的事情以后再烦恼,现在我只求爸爸能好,只要他活下来,我会想办法筹钱的。”

 老天爷,求你帮帮忙,只要爸爸度过这一关,她不再不懂事了,就算无情无爱也没关系,她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好好地尽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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