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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田庄
 窦昭惊讶地望着纪咏。

 没想到他这样细心!

 纪咏促狭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帮你保密,决不告诉我姑姑。”

 窦昭也笑起来。

 她斟酌道:“崔姨怕身子骨一向都很好。可两年前,她去菜地里摘瓜,突然倒了菜地里,要不是身边有人服侍,只怕是…”

 纪咏听了沉道:“你把当时大夫开药方给我看看。”

 窦昭只好歉意地道:“当时崔姨住田庄,等我们知道,把崔姨接到县里来时候,药方早就不知去向了。”

 纪咏背着走耳房里走了几圈,道:“我依稀记得有这样一个药典,说一个身体强健农妇,没有任何征兆骤然暴毙,和崔姨病征很像,后诊断是风热气,侵袭肌表…”

 窦昭精神一振,道:“可有什么疗法?”

 “心静平和,饮食有度。”纪咏道“要以养为主,食疗为辅。”然后道“崔姨都喜欢吃些什么?太过油腻东西对她不好,还有,不要惹她生气,忌大喜大怒。”

 窦昭一一答了。

 纪咏又和窦昭去了一趟厨房,把祖母不能吃东西都挑了出来,两人忙了半个时辰才回屋。

 纪氏望着他们空空如也手,奇道:“你们熬得药呢?”

 糟糕,把这件事给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但窦昭立刻想到了“打翻碗”之类借口,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纪咏已道:“那熬药方法是我从书里看到,一直没能派得上用场,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用,谁知道还不如寻常办法。药全都给熬糊了。”

 纪氏和祖母哈哈大笑。

 窦昭却心里嘀咕着:这样一个人,前世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呢?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时间,她对纪咏为何没有继续参加会试好奇起来。

 纪氏悄悄告诉她:“我这个侄儿。人还不会走就会说话了,没力气拿笔就已经会背文了。祖父爱若珍宝,亲自教他读书写字,他也不负祖父所望,小小年纪已有文名。正因如此,他对世事却一窍不通,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身边服侍人。世事明皆学问。人情练即文章。祖父说,他这样子,读书还行,若是入仕,只怕连那小吏也不如。何况我们家既出过帝师也出过阁老。已是人人侧目,这状元名头,不要也罢。让他出来历练历练,学会了人情世故再去做学问,文章才会有豪情,才会有侠气,才是真正好文章。”

 窦昭半信半疑,道:“我看纪表哥很好啊!”

 就是对身边服侍丫鬟、小厮也很和气,还帮她给崔姨诊脉。

 纪氏却被这样一句话给问倒了。

 她期期艾艾半晌才喃喃地说了句“你以后就知道了”然后问起崔姨身体,把这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窦昭越发对纪咏感兴趣。

 就这个时候,高兴兴高采烈地来禀告她:“杜安说,他明天就回京都了。”

 杜安是奉王映雪之命回来帮着王家处理留南洼家产。

 高兴当时就奇怪了:“王大人如今已是封疆大吏,难道连个帮着管理产业人也没有?”

 “强龙不地头蛇。”窦昭淡淡地道“杜安生真定。长于真定,八岁就到了府里当差,去京都时已是有头有脸管事了,际广,人脉宽,由他帮着,定能比别人多卖两纹钱。”

 高兴信服窦昭,过了几天派了个机敏小厮打听,王家那几亩良田果然卖了个极高价钱。高兴咋舌:“四小姐真厉害!”又提防着杜安为了帮杜宁向他使坏,每战战兢兢,生怕闹出什么事来,还好杜安忙得很,偶尔帮杜宁支支招,他有窦昭做靠山,没谁敢明面上和他对着干,那些招术都没什么用,西窦一切事务依旧井井有条地掌握他手里。

 窦昭算着杜安也该回去了。

 再呆下去,京都只怕没有他立足地方了。

 高兴道:“大小姐,您看我要不要给杜管事送行?”

 “送什么行?”窦昭淡淡地道“他来时候给我们打招呼了吗?既然他用不着你接风,当然也用不着你送行了!”

 高兴连连点头。

 窦昭吩咐他:“你给我准备马车,我明天去田庄。”

 高兴笑道:“陈先生回来了?”

 陈曲水对外身份是窦昭笔墨铺子里聘账房,平住田庄,每个月去趟京都,和范文书账,窦昭因此常去田庄向陈曲水了解京都铺子情况,实则是向陈曲水请教功课、,询问京都发生事。

 “是啊!”窦昭笑着,想起京都铺子。

 范文书虽然没有开笔墨铺子经验,可他有能力,到京都不过一个月,他就借着窦家关系把各种关节都走通,开业三个月,铺子就扭亏为平。

 窦昭开铺子原不是为了赚钱,现铺子生意做起来了,她也不是小气人,跟范文书约定,年终如果盈利,他可以分一成。

 范文书喜出望外,对铺子里事上心了,陈曲水每次去对账,他都热情款,对陈曲水感兴趣事知无不言,言无不,帮了陈曲水不少忙。

 不知道这次陈先生又带了什么消息?

 窦昭思忖着,去禀了祖母一声,第二天一大早带着素绢、别氏姐妹和几个护院去了田庄。

 陈曲水早沏了一壶碧螺等她。

 窦昭捧着杯汤碧绿清澈茶水,忍不住赞了声“好茶”

 陈曲水听着,笑着为她续了一杯茶。道:“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

 窦昭挑了挑眉。

 陈曲水道:“月初,令尊奉旨召对,得了嘉奖。”

 不管父亲为人如何,他学问却是不错。

 窦昭不以为意。

 陈曲水深深地看了窦昭一眼。

 到现为止。他都看不清楚眼前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你说她不懂事吧,她却能做出诸如给范文书分成、聘自己为西席等寻常男子都做不出来事,你说她懂事吧。她却对父亲升迁、家族荣誉这些能提高她身份事毫不关心。

 窦昭问起陈曲水功课来:“我上次看书里写道:圣人之道,去智去巧。智巧不去,难以为常。圣人之所以称为圣人,不就是有着比常人多智巧吗?怎么反而说‘智巧不去,难以为常’?”

 她跟着宋为民学习琴棋书画,跟着陈曲水学习经史。

 陈曲水知道窦昭这是不想再谈论父亲事,自然从善如。笑道:“圣人只需要谨修所事,待命于天即可,若是以机智和巧诈而失其要,则难以持续天道…”他细细地给窦昭讲着什么是以法制国。

 窦昭支肘听着,兴致地和陈曲水讨论:“这倒有趣!它和我们管理内宅是一个道理——府里有惯例。万事只要遵循惯例,就不会出什么大错,可偏偏有人仗着小聪明想自行其事,坏了规矩,结果上行下效,整个府里风气都坏了。”

 陈曲水听得额头冒汗,道:“这怎么能与管理内宅是一个道理呢?这是治国之道。”

 “修身养治家齐国平天下。”窦昭笑道“家不以治何以治国?可见这道理是相通。”

 陈曲水想想,还真有点道理。不过窦昭格局有点小,这与她是闺阁女子不无关系。

 他不由哂笑,道:“若是小姐拿了这套治家,倒也是极好。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一味讲究规矩而不通人情。也未必是件好事。”

 “可见还是于应用之人。”窦昭想到纪咏。

 或者这自是纪家老太爷让纪咏出来游历目!

 两人越说越热烈,素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崔姨晕倒了!”

 窦昭脸色大变,心慌意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出了什么事?”

 “刚才府里刘万赶过来,说崔姨正和红姑说着话,不知怎地,两眼一闭,就晕倒了。”素绢说着,泪盈于睫“高管事忙派了他来给小姐报信,说让小姐回去。”

 怎么会这样?

 纪咏不是说只要好生静养,就不会有什么事吗?

 窦昭心神不宁,吩咐素绢让人套车,又叫素心喊了刘万进来说话:“高管事可请了大夫?大家怎么说?”

 刘万满头大汗,满身尘土,一摸脸上一道黑印子:“我来时候铜铃正奉了高管事之命去请大夫,红姑还支了秋葵去请六太太。”

 窦昭心中微安,匆匆辞了刘曲水,带着丫鬟、护卫往家里赶。

 别素心脸色发白,却握着窦昭手不停地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崔姨不会有事,她老人家待人那么和善,菩萨会保佑她老人家…”

 窦昭有心结,听着这话,眼泪忍不住籁籁落下。

 眼前猝然一阵天翻地转,她被撞七荤八素,身下却始终像垫了个垫子似,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耳朵嗡嗡作响。

 车厢外传来窦家领头护院惊恐之声:“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北楼窦家马车?你们想干什么?小心被官衙缉拿…”

 有人拉着窦昭:“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窦昭头昏沉沉,却听出那是别素兰声音,心里像明镜似。

 他们马车翻了,有人对他们意图不轨!

 “拦就是窦家马车,”有男子森森地道“被官衙缉拿,那也要你们有那个命去报官才行!”

 马车外响起一阵打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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