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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帝国权柄
 DìDū,天玄宫大殿。

 身着华服的帝国各部大臣位列两侧,红檀木椅背铺着柔软毯子,大殿中央铜炉里燃着麝香,寂月的凉意很重,各部大臣都裹紧衣服,不停地在椅子上挪动,也许站起来会更舒适,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位中央台阶下来回踱步的帝国宰相,斑白发丝梳理地整整齐齐,袍服长摆在黑曜石地板上摩擦,明明已经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却依旧充满精力。

 在场的各部大臣都是暗暗叹息,真不愧帝国的核心,世人从来只赞颂帝国铁骑与三剑圣的威名,但缔造了帝国辉煌的其实是这位号称暗的帝国宰相,隆德斯—那诺尔斯,从先帝即位伊始就担任帝国宰相,服务帝国四十余载,看似性格随和,但由他主持的御前会议常常无论何时都不会以争吵不休收尾,他便如河底的暗,表面平静无比,每次开口都会卷起巨,他任期内平和帝国各部各司,古时战争劳民伤财,可他每次都会以战争为契机,从各方攫取利益。

 “宰相大人,”座位靠前财政大臣率先开口,他呈上一封卷宗“南部诸省遭到魔物袭击,如今各省共计要求中央调拨四百万,上次会议您的意思是先调拨一半,但恐怕无法完成。帝国今年至本月初,税收总计七千万,但国库如今仅剩三百万,还不包括预定计划的开支,寒月税收恐怕也弥补不了缺口。”

 隆德斯接过卷宗摊开看了眼,又合上握在手中,扫视了众人,又继续缓缓踱步。

 “各部都缺钱…”财政大臣又说“花月时,帝国更换了一批天壁隧道驻守材料,炽月时,北方四省又为民修建了大批住所,上个月,西流行省魔化情况稍稍稳定,恢复生产又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而今年西流行省遭受疾病,与希奥特贸易中断,东陆即海依旧战不断,税收正常的身份就只剩下马省和海省,其余多入不敷出。”

 “钱不够并不是因为花的多,而是来的少,”疆建大臣用手杖顿了顿地“基础设施建设才是帝国核心,铁路、城卫、运河、官道维护,哪一个不重要?基建是国之根本!”

 “帝国子民才是国之根本吧?”民务大臣开口“没有民众何来生产?没有生产何来贸易?没有贸易何来税收?依我之见,钱不够并不是来的少,而是浪费的多,基建或许很重要,但眼下是赈灾。”

 “灾可无穷无尽,”疆建大臣挪动了下身子“有你救的。”

 “那大人的意思就是不救了?”民务大臣反问,他故意抬高音量“尤洛尔斯家的孩子,帝国律法第三条是什么?”

 众人末尾的贝茵愣了一秒,急忙说,

 “帝国律法第三条,帝国官员置民众危难于不顾者,革职放。”

 “我可没说不救,”疆建大臣立刻撇清关系“我的意思是帝国只负责维持他们生存,生存的好与不好,一方面看帝国,一方面就看他们自己了。”

 贝茵又靠在了椅背上,静静地望着那些年迈的老人,她是帝国大法官同时兼任法务大臣,按例需要列席御前会议,但其实很多时候,它就像是在看泼皮斗狠一样看着这群比父亲还要年长的老人争得鼻青脸肿,维拉德上次参加完疆臣的御前会议,无奈的对她说,

 “我亲爱的姐姐大人,我终于明白你的感受了。”

 无论是年龄身份或者地位,她似乎在这场帝国权力场中没有任何发言权,但这群老家伙还总是喜欢喊着她来,因为从帝国律法上挑出其他人的毛病是他们最喜欢的事。

 只是依旧无聊,她捏着袍服来回翻卷着褶边,布料陈旧的官服大概是她与这群老家伙更像的一点。

 “我提议取消今年冬兰节,用省下的开支救济南部民众,”疆建大臣的声音止住了众人的争论“国难当头,庆祝就免了吧!”

 “但这是百年未变的规矩,”一位大臣气息微弱的说“冬兰节不仅是帝国节日,同时也是对民众辛苦一年的犒劳,如果取消,恐怕影响帝国声誉。”

 群臣开始窃窃私语。

 “我同意取消,”沉默许久的帝国宰相开口,他晃了晃手中的卷宗“如今是救治灾民重要,已经花出去的钱,现在也无法收回,但我们迟疑一,帝国子民就会死伤数百,只能挪动冬兰节的钱。”

 群臣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就取消今年冬兰节,将剩下开支用于赈灾。”帝国宰相又确认一遍。

 “宰相大人不愧是帝国的肱股之臣…”

 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出,随之而来的是铁靴踏地的咚咚响声,兰洛帝国的皇帝从门外走进,望了眼群臣,又看着帝国宰相说“只可惜大人年事已高,许多事并无法准确判断。”

 “陛下,”群臣纷纷起身行礼,老朽的脊背颤抖着弯曲,

 皇帝从众人中间走过,一步步踏上高高的台阶,掀开珠帘坐上皇位,待到珠帘恢复停止,他才低声说“诸位坐吧。”

 早已经坚持不住的群臣扶着椅子坐下,帝国宰相转身“陛下,臣以为冬兰节不如振济灾民重要。”

 “朕以为同样重要。”

 “可如今二者只能择其一。”

 “冬兰节必须办,灾民或可不救。”

 “陛下要明白这句话的后果!”帝国宰相提醒。

 “南部魔化综合征带来的灾荒远远不如西流行省,况且南部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灾民,你救不完的,倒不如等事情结束了,再一并处理,”皇帝说。

 隆德斯脸色阴沉“可那会使得帝国损失成千上万的人。”

 “听话的孩子给糖吃,他们才会听话,不听话的孩子给糖吃,他们也会丢掉,”皇帝停顿了一秒“宰相大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清楚吧?”

 “陛下,您这是对我的侮辱!”隆德斯沉声说“从先帝继承大统以来,帝国始终以仁政立国,尽管多有战事,但却从未穷兵黩武,而是御敌保家,且帝国秉承万民平等之理念,先帝亦有开放包容之襟,因此帝国才有今天,陛下言论或许有违先帝之意。”

 大殿如冰海般寂静,殿外的鸟鸣声似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贝茵偷偷盯着台阶之上的帝国皇帝,又看了眼台阶下面容冰冷的帝国宰相。

 其实如今的局面再正常不过,帝国各部大臣都是先帝旧臣,帝国最辉煌的时代在他们手中开辟,如今在他们看来,有人敢质疑他们的决定,就是不可饶恕,即便这个人是帝国皇帝。

 珠帘又微微响动,众人视线顺着台阶上移,帝国皇帝站在台阶顶端俯视帝国宰相隆德斯。

 “既然诸位这么认可先帝,那么诸位何不追随先帝而去呢?”

 隆德斯愣了一秒,面容随即震怒“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对南部灾民救治的计划暂时搁置,冬兰节必须要办,”皇帝扫视群臣“这是最合适的选择。”

 “臣恕难从命!”隆德斯怒不可遏。

 “既然你觉得为难,那你就不要做好了,”皇帝淡淡地说。

 隆德斯袖袍一甩,解下前徽章放在椅子上“那请陛下先同意臣的请辞!”

 皇帝挥了挥手“DìDū郊外有一处先帝在位时修建的行宫,似乎并没有多大用,不过很适合养老,就送给宰相大人了,至于您在DìDū北区修建的府邸也许可以停停了。”

 “多谢陛下!”多隆安一字一顿的说,转身离开大殿,在场的数人同样起身解下徽章,躬身告退。

 帝国各项政策措施需由帝国宰相提请,帝国皇帝批准才能实施,如今宰相请辞,各部大臣多数请辞,这只是在告诫皇帝,不要一意孤行。莎薇望着皇座前目光冰冷的皇兄,知道这事已经不可挽回了,她这个哥哥从一开始就不是甘心妥协的人,清除这帮旧臣是迟早的事,只是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间、用这种手段,如今各部大臣半数离去,国家机关接近瘫痪。

 “陛下,还请慎重决断,”贝茵起身说。

 “皇兄,”莎薇也低声劝解。

 “帝国从不缺少人才,”皇帝重新坐下“缺少的只有机会。”

 “但…”莎薇还想劝谏,殿外响起白鸽惊起声,侍从急急忙忙跑进殿内,跪下高呼:

 “陛下,沙民在断刃城外集结重兵!南部三省民众爆发大规模暴动!DìDū附近出现魔化者!”

 三条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却隐藏着风暴的秘密。莎薇望着珠帘后的皇兄,忽然觉得皇兄在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她突然明白了皇兄的计划,南部恐怕再无宁

 “神说,神的光芒之下,只有神的信徒,厌恶光明者将永堕黑暗,朕说,帝国的疆土之上,也只有帝国的子民,背叛帝国者将化为灰烬,”皇帝如神般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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